王屋山的味道

文章出处:济源旅游网发表时间:2019-10-12 16:35:10

闫雅琴

有这么一座山,可以让人找回逝去的岁月。

花和云

“呀!”面对一片粉红色的花海,大家都没了词。那时我还在上高中,山里还没有景区。下了公共汽车,沿着山溪走没多远,就被大山深深浅浅的绿色包围了。还没来得及细看山色,一阵大雨兜头袭来。雨夜早黑,一户人家收留了我们。山舍窄小,能供我们留宿的,只有半间小屋、一张窄床。男生半边,女生半边,大家靠墙坐在床上,一条棉被合盖着腿,冻得人上下牙打架。

翌日早晨的阳光像洗过一样。离小屋不远,就是齐腰高的花海。粉红色的花朵有婴儿拳大小,一朵挨着一朵,热热闹闹地在太阳下说笑。每一朵花都乐得合不拢嘴,黄色的花蕊是它们裸露的乳牙,五个毛茸茸的花瓣是它们粉嫩的小脸,上面滚着亮晶晶的水珠。山风一来,花儿们一摇一摆,跳起整齐的舞来。趟过花海,是高耸的山峰。山溪边就是路,叮叮咚咚,没上过大山的小伙伴瞬间就安静下来了。山路湿滑,林子也密,稍不留意,大山中就只剩下自己了。叫一声,原来与大家没隔多远。站在传说中轩辕黄帝、广成子驻足过的十方院,看雨后晴烟蒸腾而起,仿佛天地之间唯有自己。

云湿欲沾衣。人走云也走,爬得越高鸡皮疙瘩起得越多。林下是蘑菇的世界:大的像脸盆,小的只有指尖大,黄的、粉的、白的、褐色菇盖上点着黄色小圆点的,那特有的清香透过鼻孔直往心里钻。山路边有一种铃铛一样的小花,淡紫色,被雨水打湿后花瓣变得透明,成了小玻璃铃铛。云开处,一缕阳光射下来,远远近近都是涛声,那是风在林梢掀起的波浪。

云比人走得快,快到山顶时,眼前豁然开朗。脚下的山舍如火柴盒大小,四处的山洼里一簇簇白云接续飘起——那里扎着云的根。不知不觉,竟然登了顶,又与云齐肩。云在这里汇成了海,远处的山峰成了孤岛,云涛在那里冲撞着、翻滚着。闲与仙人扫落花?我们就是仙人,仿佛披个羽衣就可以飞上那些小岛。


风和月

虫声从林里透出来 , 脚步声那么响 。“啪,啪”,不知道踩的是路、是月色,还是青春的心事。

千年银杏树前的旅游宾馆刚建好时,我刚刚参加工作,经常和同事到这里玩。觉得已经过了看山是山的时候,一群年轻人坐在阳台宫华丽的柱子前看石雕,坐在斜阳中听李白追访司马承祯和玉真公主的故事,坐在山风中看古老的宫殿渐渐沉在黑夜里。

月光就着王屋山作画,远山近树都镀了银边,一层又一层,神秘又深邃。有几对人藏着心事,在月色下观察、试探。心也拢在月色里,忽远忽近,阳台宫和千年银杏树间那么远的路也嫌近了。中间好长一段山路,四周都没有灯火,偶尔有流萤飞过。几个人的说笑声扔进大山里,很快就被吞没了。

山路一转,月亮一下就跳进了紫微湖。天上的月亮像洗过,湖里的月亮像洗过,天幕边的星星像洗过,而彼此的心事还躲在月色深处。但月影里的一切都是美好的,山风吹过,温柔、干净又凉爽。空气里是大山的气息,也是某个人的气息。远远地隔着小山,宾馆的乐曲声隐约传来,人间的烟火恍如在另一个世界,与我们无关。

路和屋

“去哪吃饭?”一天中午下了班,猪头问我。“去王屋山捡银杏叶吧!”“中!”他一路踩着油门上了高速公路。秋日正好,给草木校准了色调:黄的野菊花,红的黄栌叶,金的银杏叶和杨树林……或铺在山峦上,或映在湖水中,高高低低,一层一层。车在山路上,也在画中。云中那些仙岛和月下那汪湖仿佛从梦中醒来,穿上了鲜亮的花衣裳。它们让人从一个梦跌入另一个梦。

这是一条有魔法的路。只要山在眼前,风就会带我们溯回过去的岁月。此刻,我们只是同事,只是二十多年前在月色里丈量这段山路的同事。沉醉于山色,不小心闯入一个小山村。

咦?那些民房和过去的腔调不一样了:青瓦还在,没鼻没眼的门窗却换了俏模样;土墙还在,墙头却多了栽着花草的小瓦罐;老树还在,鸡猪住过的地方挂上了风铃。风一吹,叮当、叮当,人就忘了时间。在昔日的百姓人家里,不是神仙也像神仙了。

“王屋山为什么是十大洞天之首?”我问。猪头惬意地看着一重一重的山,好像没听见,而我已知答案。

人生的琐屑,红尘的纷扰,都在山下?好像是,好像又不是。王屋,上有斑斓山色,下有枯枝陋石,寒云来暖阳去,各得其味。人生百态他都知道,都接受。
沾染着他的气息,归途中不会老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