静静的湨水

文章出处:济源旅游网发表时间:2020-5-12 10:18:50


余闲子

湨水,汇塌七河、五指河、虎尾河而来,穿济源城而过,可以称之为济源的母亲河了。
可惜,只因相邻济水的名望太盛,不仅称公道王,而且接受祭祀朝拜,这湨水就只能自甘卑微,默默地流淌在漫长的年岁里。
其实,这是一条古老的水系,一条有故事的河流,《尔雅》《左传》《水经注》中均有她的影子。

《尔雅》说“梁莫大于湨梁”。这句话的意思,有人说指湨水河堤是天下最大的河堤;也有人将“梁”解作“桥梁”,说湨水桥是天下最大的桥;还有人将“梁”解作“渔梁”,即古代水中筑堰像桥梁的捕鱼设置,意思是古人沿湨水修筑当时最大的渔梁捕鱼,以供王室膳食和祭祀之用。我倾向于“渔梁”的说法。毕竟,东周时期济源乃京畿之地,经济繁荣。湨水虽然无法和其他大江大河相比,但支流众多,至平原后,水势平缓,利于鱼类生长。在湨水上建成最大的渔梁捕鱼以贡奉王室,也就不足为奇了。

《左传》中有湨梁会盟的记载,说的是春秋时期晋王在湨水河畔召集诸侯,订立盟约,共同抗击齐国西侵的故事。湨水也算是晋、齐争霸的亲历者见证者了。

《水经注》则对湨水的水系、流域进行了详细的描述。能够进入这部古代地理名著,也足以说明湨水的不凡出身了。

然而,这样一条颇有名望的水流,却被显赫的济水碾压,被历史的风尘掩埋,以至于籍籍无名。

幸好,唐代著名诗人储光羲路过时,用他的《行次田家溴梁作》在这里留下了匆匆一瞥:“田家俯长道,邀我避炎氛。当暑日方昼,高天无片云。桑间禾黍气,柳下牛羊群。野雀栖空屋,晨昏不复闻。前登溴梁坂,极望温原分。逆旅方三舍,西山犹未曛。”诗人于万里无云的盛夏时节,在湨水岸边赶路,眼见田间稼穑葱郁,树下牛羊壮肥,麻雀栖息空屋,颤鸟禁口不鸣。适逢农家相邀,诗人小憩后登上湨梁,远望济水分流,继续行走九十里后,太阳仍未西落。也许,正是有了农家的热情,有了湨水的滋润,诗人才忘却了酷暑的炎热、旅途的劳顿。

幸好,宋代名相文彦博曾为官济源,在《题湨水》里留下了他的俊逸的身影:潺湲北山水,缭绕南城皋。晴滩锦石乱,击触春湍高。谁谓湨梁大,不能容舫舠。临流自缩手,揭历应徒劳。潺潺流水自北山而来,缭绕城南东去。在阳光和煦的河滩捡起一块彩石,激起阵阵春波。是谁说“梁莫大于湨梁”,它竟然无法承载一叶扁舟。有心想探究其中的原因,临了觉得那只能是徒劳无功,不如就此算了吧。不曾想到,漫步湨水河畔的文彦博,可以尽褪官威,变得如此随性,恬淡自在。
诚然,这样一条颇有名望的水流,不可能被永久掩埋。

现今的湨水河畔,岸柳轻抚,绿草茵茵,繁花不绝,有甬路步道顺水连绵十数里,成为沿河带状公园,在晨光夕晖中演绎着自己的精彩。

湨水之美,美在多姿,随时节变换而精彩纷呈。

春来,两岸草木嫩嫩的枝丫发着鹅黄,泛着油脂,透着微光,粉桃白杏摇曳其间,种种芬芳乘着微风暗暗浮动,摄人心魄。倘若逢雨,就会有缤纷落英,雨珠滴落花瓣,淌入沟渠,流进河道。湨水,就像被涂上了一层浓浓的胭脂,香溢满城。水面上,野鸭游弋其中,划开道道波纹;燕子斜斜掠过,激起层层涟漪。

及夏,水畔草木葳蕤,郁郁葱葱,那浓郁的、墨色的绿,带着湨水浓浓的水汽,送来阵阵清凉。晴天,旭日夕阳染红天边云彩,渲染清清水面,与岸柳、楼舍的倒影彼此融合,成就了一副浓墨重彩的画。遇雨,上游洪流倾泻,两岸管道如注,打出个个旋涡,掀起层层浪波,尽显湨水的热情与奔放。

秋至,仰头可见云朵如堆堆棉絮,洁白明亮,衬托得天空愈发地湛蓝,深邃而高远。各色的叶子也多彩起来,赤橙黄绿青蓝紫彼此相间,呈送叠叠斑斓,更兼金菊傲霜,不见半点萧瑟。夜晚,或圆或缺的月亮,时而斜挂天边,时而正悬当空,淡淡的清辉和两岸的霓虹相互交织,溢光流彩,让湨水在朦胧中呈现着五彩。

冬天,有骨感的枝条,也有苍翠的绿叶,亦可见腊梅凌寒。最妙的,当属遇雪了,树木花草,甬路步道、亭台水面全都银装素裹,一片皎洁。还有那石拱的、平板的桥,横跨两岸,沟通南北,宛如湨水襟带,呈现万种风情。

东方渐白或华灯初上,站在湨水上某一桥头,让清风吹满袖笼,就有了“你站在桥头看风景,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”的感觉。湨水公园里的人就成了最美的风景。河边的步道上,健步行走的,有的三三两两,或你前我后,或并肩而行;有的成群结队,踩着鼓点,步履铿锵——“我健步、我健康、快乐”的口号高亢嘹亮。步道边的护栏上,有的抻腰压腿,有的不语独钓。护坡平台上,有的相偎而坐,窃窃私语;有的在挥拳舞脚,演练太极拳、八段锦,五禽戏;有几个挥鞭的,清脆的“啪啪”声传出好远;也有围坐一团的老者,吱吱唧唧的胡琴伴奏着咿咿呀呀的唱腔……

所有这些,似乎都各不相干,却因了这静静的湨水,彼此相容,在热闹中充盈着闲适与从容。

不曾想,这条古老的河流,可以变得如此年轻,静静地流淌出一片朝气,一片芳华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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