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年

文章出处:济源旅游网发表时间:2019-7-22 11:46:21

▲  余闲子

“那些年”和“想当年”很是相似。一段流逝的岁月抑或人生的经历,可以称为“那些年”,也可称为“想当年”。

“那些年”和“想当年”又不尽相同。提到“那些年”,往往意犹未尽,欲说还休;提到“想当年”,常常慷慨激昂,豪情满怀。

有座以“那些年”命名的小镇,因其具有不凡的过往,有过太多的故事,饱含太多的情愫,于是,就让人回望,让人感慨,让人在魂牵中彷徨,在梦绕中前行。

说是小镇,又不是小镇。它,只是山沟里一处遗迹的重生。

这是条被称作“九里”的山沟,背靠巍巍太行,侧依万仞绝壁,清清曲溪折折其中,苍翠林木挺立其上,习习清风荡漾其中,三五农家蜗居其谷。其得名,有人称因此沟蜿蜒九里;还有人说,“五家为邻,五邻为里”,古时有九个村庄坐落此沟,故名。
这是可以称之为辉煌的遗迹。之所以辉煌,是因了它有成片的厂房、林立的公寓、高耸的烟囱、斑驳的铁轨、起伏的桥梁,在这“九里”沟谷中绵延不绝,蔚然一片。之所以称为遗迹,是因为它已经破败、荒芜。石头构筑的房屋仅剩框架,门窗皆不知所终。偌大的球场成了牛场,“哞哞”的叫声在夕阳中回荡,高亢而又孤寂。房舍之间,没膝的草丛,有的陈年枯黄,有的应时而绿,在穿谷的凉风中微微抚动,沧桑中透着执着。

这片辉煌的遗迹,凝固着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。

这里是“三线”时期“531”的二分部、三分部。

“531”,全称“郑州市531信箱”。恐怕没有谁可以想到,这“信箱”背后是绵绵百余里、下辖13个“分部”的、当时全国最大的火炮基地。也没有谁可以想到,“郑州市531信箱”,不在郑州,却在豫西北小城济源的王屋山下。更没有谁可以想到,在“信箱”的背后,云集着数以万计的“天之骄子”、“最可爱的人”。他们,有的从内蒙包头一机厂、二机厂乔迁至此,有的从北京、上海、西安、哈尔滨……应征而来。白天,他们是工程兵,是建筑工,搬起石头砖瓦,垒砌房屋,构筑桥梁;夜间,他们是专家,是学者,拿起笔墨仪器,勾画演算,绘图设计……

他们,人人怀揣梦想——建设全国最大火炮制造基地。他们,个个充满激情——赴约无怨无悔的青春韶华!

一时间,寂静的山谷人流如潮、车水马龙,喧嚣的工地灯火辉煌,人声鼎沸。公路、铁路、桥梁,蜿蜒向前,厂房、礼堂、公寓拔地而起,一座军工新城破茧而出。

只可惜,这段岁月宛若流星,光芒四射却刹那一瞬。仅仅数年,“信箱”被撤,这里的“二分部”、“三分部”先是成为中央第二政法干校,继而变为河南第四监狱。曾经为之砥砺、为之骄傲、为之感动的人群,也渐渐散去,各奔西东。宛如一场洪流消退,只留下醒目的水痕,怅惘的眼神。

再后来……也就没有了后来。那些遗留的建筑,就像被孩童遗弃的积木,突兀而又没落地呆在这九里沟谷。伴随着它们的,只有默默无语的群山绝壁,春发秋衰的林木,冬凝夏奔的溪流。

这座这片辉煌的废墟,就成了许多人口中的“那些年”。不承想,有人可以复活“那些年”,涅槃“那些年”,让“那些年”幻化成“现如今”——于是,就有了这座“那些年·小镇”。

这是一个美好的愿望、执着的最求,承载着诸多人的文旅梦、产城梦……


初见端倪的,是眼前的这座“老兵工酒店”——这是“531”时期兵工建筑的华丽蝶变,依稀中还带着旧日的模样,“嘴角眉梢”却有了今时的风情,然若一位退伍女兵,依然英姿飒爽,又多了一份婉约和妩媚。

一架斑驳的机床斜横路边,齿轮、管道间生出五个简体标宋——“老兵工酒店”。恍惚中,那齿轮,依旧旋转飞舞;那管道,依旧滚烫灼热

这酒店的LOGO,就是那车床碾压时光而成。

昔日的锅炉房、冰糕厂、供销社、澡堂、炸药库已经变身为酒店的大堂、餐厅、客房、酒吧。墙体依旧是青色的老砖、赤赭的岩石,还有参差的白灰抹痕。

水,是这片刚毅中的一抹温柔。它,不知从何而来,穿堂绕舍间,时而汇聚成潭,而是宛转成流,芦浦摇曳其畔,翠竹玉立其边,氤氲的水雾伴和着袅袅的歌乐,幻化成一曲久远的《霓裳》。那火箭筒造型的路灯,好似卫兵,一动不动地守护着、守望着这场令人沉醉的舞会。

萋萋芳草间,歪歪扭扭的碎石小道,枕木铺就的院地,在渐已朦胧的暮色中,一边连着过去,一边接着当下,让人心神恍惚,亦幻亦真。

大堂里,一堵高墙由弹箱垒砌而成。箱体上,白色的字码依旧清晰。有人说,上面的“85”是弹药口径,“56”为生产时间,连在一起就是1956年生产的85mm气缸破甲弹。这是中国首次自主研制的炮用破甲弹,为装备85毫米坦克炮提供了新的弹种。而今,千余个弹药箱和军工零部件构筑成别具一格的洗手间。

凝气定神好久,也没有勇气推开洗手间的门。生怕门的后面,是硝烟纷飞的战场。

墙上一角的老式电话机,似乎仍然可以拨通半个世纪前的老友;那款加特林机枪造型的台灯,似乎依旧闪烁着50多年前的光辉;报纸架上,悬挂着当时的报纸;绿色军工油桶上,陈列着绿色军号和军帽……

吧台边,几个衣着时髦的女子,正在窃窃私语,言语间尽显兴奋和新奇。

穿过长廊,来到餐厅。最惹眼的,是那个长长的吊灯。橘黄色的光,从晶莹剔透的玻璃拉花中散射开来,暖暖的,还是旧时车间的光色。
墙壁上的老张片尤显珍贵。那些风华正茂的男女,在生产,在运动,在欢笑。解放大客、“28”单车是他们留影的道具。


茶室的玻璃幕墙前,几位头发花白的老式,正指着窗外灯光下盛开的格桑花,轻语漫谈。他们,可是从墙上的旧照中走来?

夜,尚未深去。周遭,已是漆黑一片。群山已经模糊,只见得绰约的轮廓。天空中朦胧的月儿和星星,庭院里昏黄的灯光和竹影,彼此相守、相对无言。唯有谷底里隐约的溪流、墙角间清亮草虫,彼此相和,窃窃私语你。这,是静寂山谷惯常的夜曲,也是“那些年”特有的余韵。
大堂里的女子,到后面的“山洞歌吧”嗨歌去了。她们,在用她们的方式追寻着“那些年”……


茶室里的那些老者,到客房休息去了。他们,应该还没能入睡,还在用他们的方式缅怀着“那些年”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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